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治疗中，应对重症和危重症患者出现的“细胞因子风暴”，临床开始对病人采用单抗药物，试图用抗体来清除细胞因子。

今天上午，国家卫健委已印发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七版），证实了这一信息。其中被寄予厚望的托珠单抗将进入即将发布的最新版诊疗方案，但这些药物的疗效以及可能产生的副作用仍有待进一步证明。

多个单抗药物进入临床试验

新版的诊疗方案将对免疫治疗给出建议，针对双肺广泛病变和重症患者，且实验室白介素6（IL-6）水平升高者，可试用托珠单抗治疗。建议还给出了推荐的用药量和用药次数，但应注意过敏反应，有结核等活动性感染者禁用。

目前，生产托珠单抗的制药商罗氏已经向中国捐赠了价值2400万的药物。一位参与前线临床研究的医生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托珠单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有严重的副作用。”

不过也有医生表示更多数据仍待临床试验验证。“现在仍然没有任何严格的临床试验数据来证明其是有效的，目前接受治疗的病人数量也不足以多到可以证明其没有明显的副作用。”一位武汉某定点医院医生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该院也正在进行托珠单抗的临床试验。

第一财经记者查询相关临床试验注册网站发现，在中国，用已上市的单抗类药物作为研究新冠肺炎患者免疫反应的临床项目就有至少7项，其中3项临床试验用到了托珠单抗，2项用到了PD1单抗药物，另有1项用到了阿达木单抗，1项用到了贝伐珠单抗。

单克隆抗体是由单一B细胞克隆产生的仅针对某一特定抗原表位的抗体，具有纯度高，灵敏度高，特异性强，交叉反应少，制备的成本低等优点。

使用单抗药抑制细胞因子的发生，原理是阻断引发因子风暴的两个关键的炎症因子白介素6（IL-6）和粒细胞-巨噬细胞集落刺激因子（GM-CSF）的信号通路传导，从而降低炎症反应对病人肺组织和多器官的损伤。这一原理曾于2018年发表在一篇题为《补体激活对SARS冠状病毒的致病机制》的论文中。新型冠状病毒的致病机制被认为与SARS冠状病毒高度相似。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生命科学与医学部魏海明教授团队联合中科大附属第一医院（中科大附一院）副院长徐晓玲团队，通过对33例重症新冠肺炎病人血液30项免疫学指标的全面分析，发现了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致重症肺炎因子风暴的可能的关键机制：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后，迅速激活炎症性T细胞和炎症性单核巨噬细胞，通过GM-CSF和白介素6通路，形成炎症风暴，导致严重肺部免疫损伤。

由于临床上用于风湿性疾病的药物“托珠单抗”可以阻断白介素6通路，该联合研究团队迅速拟定了“托珠单抗+常规治疗”的救治方案。在第一阶段的临床研究中，14例新冠肺炎患者（其中重症9例、危重2例），在治疗前均有两肺弥漫性病变，其中11例持续发热。采用新的治疗方案治疗后，11例发热患者体温全部降至正常并稳定，呼吸功能氧合指数均有不同程度的改善；4例患者肺部CT病灶吸收好转。

基于上述基础与临床重要发现，安徽中科大附一院已联合安徽省10个新冠肺炎定点治疗医院，加速推进“托珠单抗“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中的有效性及安全性的多中心、开放、随机对照临床研究。

托珠“三联疗法”被指“不合规”

在此研究基础上，西安交大二附院援鄂国家医疗队日前在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重症隔离病区救治过程中，也用到了托珠单抗、大剂量丙球联合CRRT三联方案，治疗高龄新冠肺炎患者。

3月2日，西安交大二附院的这项“三联疗法”也登记在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尚待伦理委员会审批。不过与中科大附一院实施的多中心临床试验不同，这项临床试验仅为非随机对照试验。

多中心临床试验是临床研究的经典方法，由多位研究者按同一试验方案在不同地点和单位同时进行的临床试验，相比单中心临床试验数据更能说明问题。

一位参与托珠单抗临床试验的专家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此三联疗法，一个是不符合临床研究的经典方法，没有遵从我们发起的多中心临床规程（protocol）；第二个是容易产生误解，认为托珠单抗只能与其他两个药合用，否则就没效果。”

西安交大二附院临床试验研究负责人马肖容主任医师未就其研究方法向第一财经记者做出说明。

第一财经记者查询另外两个PD-1单抗、一个阿达木单抗和另一个贝伐珠单抗药物的临床试验，其中一项使用卡瑞利珠PD-1单抗的研究采用了多中心随机对照的研究方法；另外一项使用贝伐珠单抗研究则是采取了单组分配的研究方式，这两项研究已在进行中，分别由武汉金银潭医院和济南齐鲁医院牵头开展。

一位卫健委专家此前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单抗药物的临床试验属于救急的临床I期、II期研究，但无论病情多严峻，药物治疗的探索是要寻找科学原则的。药物临床试验管理规范（GCP）原则是总则，任何药物研发，都需要经过临床前的探索（包括细胞系、动物等）验证，初步验证安全性和有效性后，才能开展临床。”

“最贵单抗”在美申请“同情用药”

随着全球新冠肺炎确诊患者病例的增多，使用单抗药物来抑制新冠肺炎患者的因子风暴也获得了美国研究人员的关注。第一财经记者查询临床试验注册网站信息发现，美国首个单抗药物治疗新冠肺炎的临床试验已经于3月2日登记在案。

这项由美国纽约一家名为哈德逊医疗（Hudson Medical）的机构申请，采用一种有“最贵单抗”之称的罕见病药依库珠单抗来治疗新冠肺炎的重症和危重症患者。依库珠单抗原本用于罕见病阵发性睡眠性血红蛋白尿症（PNH）和非典型溶血性尿毒症综合征（aHUS）的治疗，由亚力兄制药（Alexion）研发。

根据哈德逊医疗申报的治疗类型，为“扩展接入”（Expanded Access），属于“同情用药”框架下的治疗方法，也就是当严重的患者无法立即接受临床试验的时候，对患者使用尚未获得批准的药物。美国最早用未上市药物瑞德西韦治愈的一名新冠肺炎患者，就是基于“同情用药”框架的治疗。

“对更大规模的人群展开多中心临床试验是很有必要的，但是对那些没有药用即将死去的人而言，这种单抗药物提供了一种思路。”哈德逊医疗的研究负责人汤姆·皮玆（Tom Pitts）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我们希望在全球招募患者，也包括中国。”他还说道，将联系亚力兄制药公司，争取获得药物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