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并购交易热潮可能将撞上拜登政府“反垄断”的冰山。

当地时间8月14日，联邦贸易委员会主席可汗（Lina Khan）在写给美国参议员沃伦（Elizabeth Warren）的信中称，她将采取更积极的立场来阻止并购交易。

根据高盛的数据，今年迄今为止，总部设在美国的公司已经宣布了1.9万亿美元的收购案。据该投行称，这是自至少2000年以来并购活动的最快速度。然而，这些交易现在可能被美国更严厉的反垄断制度拦截。高盛警告称，并购前景的一项“关键风险”是“由于反垄断问题而增加的监管审查”。

华盛顿德杰律师事务所（Dechert）反垄断律师费舍钦（James Fishkin）说：“新政府已经明确表示，以前的政府可能对兼并过于放任。可汗的立场非常明确，她打算审查更多的案件，我认为司法部会出现同样的情况。”

富而德律师事务所亚洲反垄断业务联席主管默多特（AlastairMordaunt）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拜登上个月出台的行政令表明其对加强反垄断和国内竞争的决心。他称，在这项新的行政令下，美国可能会加紧对某些行业的并购交易。“重点领域包括科技、银行、医疗（hospital sector）等。所以，如果要在以上提到的这些领域做并购的话，那么在做整个交易规划的时候，就要对监管风险做非常严格的评估。尤其是在这些行业当中，企业要做好准备，因为有可能你面对的审查会更加严格。”默多特说。

美国并购交易市场环境风云变幻

过去的一年中，全球掀起了一股并购狂潮。据美媒报道，截至今年4月底的一年中，世界各地的交易律师为价值超过4万亿美元的并购交易提供了咨询。今年第二季度，美国宣布了价值近7000亿美元的交易，为有史以来最高。

但由于拜登政府强调加强竞争，美国的并购交易市场环境正在发生变化。

今年早些时候，拜登下令对关键供应链进行为期100天的研究，6月发布的结果报告指出，美国需要加强对国内企业与产业的投资。报告发布几天后，参议院以压倒性多数通过了一项立法，承诺在未来五年内为研发先进技术投资近2500亿美元。6月，拜登任命可汗管理联邦贸易委员会；7月，他提名坎特（Jonathan Kanter）管理司法部的反垄断部门，而这两位人选都长期倡导更为有力的反垄断议程。同月，拜登还发布了一项行政令，呼吁联邦机构利用监管和执法权力来促进那些经历多次并购整合的行业的竞争。

默多特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在这项行政令中，提到美国政府要尽全力，各政府机关也要通力合作来提升美国的经济竞争力，甚至为此成立了一个相关的竞争委员会，并且提出了72个倡议，涉及各联邦机构。”

根据富而德律师事务所本月发布的2021年第二季度全球外商投资报告，可以预期的是，白宫进行的供应链研究以及参议院立法所体现的“行业竞争力是国家安全的重点”这一概念将被纳入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的考量，并增加可能引发CFIUS审查和施加监管条件的交易类型。

据美媒分析，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更积极的反垄断立场可能会导致不可预测的、更长时间的并购审查，市场将会看到更多并购补救措施和更多的法庭诉讼。该机构受理的任何大型交易都可能受到影响，但制药、科技并购和垂直交易可能面临最大的审查风险。

本月初，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曾表示，提交其进行反垄断审查的并购案数量大幅增加，限制了其及时调查交易的能力，审查将被延长。仅在7月份，该机构与司法部就收到343份交易通知，比去年7月的112份大幅增加，同比增加206%。

长期以来，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和司法部的做法是，对提出报告的交易进行初步的30天审查，并允许它们在等待期结束后关闭，或者第二次要求公司提供更多信息来展开深入调查。该机构称，即使公司在完成交易前遵守了规定的30天等待期，在完成交易后也可能面临延长的合并审查。“如果各方在委员会完成其调查之前完成这项交易，他们将自担风险。”该机构强调。

震慑作用已经显现

拜登政府的动作已经在并购市场上显现出威力。

就在拜登签署行政令三天后，“股神”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宣布放弃以17亿美元收购一条大型天然气管道的交易。该公司称，能否获得联邦贸易委员会的“绿灯”的疑问带来了“持续的不确定性”。联邦贸易委员会可能会担心，这条天然气管道（主要在犹他州、怀俄明州和科罗拉多州运营）与伯克希尔哈撒韦能源公司的子公司PacifiCorp发生重叠（该企业持有洛基山电力公司，为犹他州、怀俄明州和爱达荷州的客户提供服务）。

美国亿万富翁阿克曼（Bill Ackman）紧跟着宣布，其公司也已放弃了购买维旺迪（Vivendi）旗下环球音乐集团10%股份的计划。

本周，美国500强食品配送公司绩效食品集团（Performance Food Group）向投资者披露，它收到了联邦贸易委员会就其收购另一家美国500强公司科尔-马克控股公司（Core-Mark）的警告信，但它打算在9月前完成交易。

高盛表示，更有力的监督可能会间接损害潜在并购目标的股票。该投行表示，挑选了一些至少有15%机会被收购的股票，这一篮子股票自3月以来一直落后于标准普尔500指数的大盘涨势。

一位从事医药交易的投资银行家说，医药企业对做并购交易和面临联邦审查的风险感到担忧。一家顶级公司的并购律师说，他已经看到因为反垄断风险而对交易产生的负面影响。

美国Foley & Lardner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勒霍特（Louis Lehot）说：“我担心的是，唯一会受到伤害的是那些正在开发技术的创业公司和风险资本家，因为他们突然不能再把技术卖给其自然收购者。”

不过，一些分析人士认为，短期内，交易增加的趋势仍将继续。因为企业将利用监管机构制定精确规则的时间窗口来完成交易。他们补充说，只有当监管机构实施规则变化时，并购才会放缓，这可能发生在两年或更长时间内。

美国律师事务所Debevoise & Plimpton的合伙人沙佩尔（Michael Schaper）说：“该（拜登行政）命令对战略并购产生的‘寒蝉效应’，将小于机构提出的长期调查和并购审查数量大幅增加的潜在‘寒蝉效应’。”

默多特也对第一财经记者说，短期来看，从企业的角度来说，这（拜登加强美国国内竞争的行政命令）可能不一定会造成一些实质性影响，因为整个计划的落地还需要大量的协调和政策修改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