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证监会工作二十年后,曾长虹未能安全“落地”。
据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中国证监会纪检监察组、湖南省监委消息,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投资者保护局(下称“投保局”)原一级巡视员曾长虹涉嫌严重违法,目前正接受监察调查。
曾长虹出生于1961年,自1998年12月调入证监会,先后在稽查局、发行部、创业板发行部工作,最后一站是投保局。
值得一提的是,前发审干部李量此前已于2014年12月在投保局局长任上被查。当时通报为李量“涉嫌违法违纪”,此次曾长虹被查,官方通报称其“涉嫌严重违法”,目前正接受监察调查。
据第一财经记者了解,曾长虹与多位落马官员有工作交集,除李量外,与童道驰、冯小树等都曾有多年共事经历。
十六年发行监管“老将”
在离开发行监管岗位近五年后,60岁的曾长虹被查。
自1998年12月调入证监会后,曾长虹先在稽查局工作两年,2001年1月开始进入发行监管部工作。彼时,A股发行制度正在从审批制向核准制过渡。
2001年3月,证监会宣布取消股票发行审批制,正式实施股票发行核准制下的“通道制”。核准制实施之初,发行审核依然是“实质性”审核,发行监管部门在企业IPO上市过程中扮演关键角色。
作为负责发行监管的十六年的“老将”,曾长虹一直被认为是IPO发行的“实权人物”。
2009年10月创业板成立,曾长虹随后出任创业板发行部副主任。创业板成立之初,审核严格,否决率较高。2010年3月,创业板发审委审核IPO企业申请达到100家,其中被否17家,即否决率17%。
当时作为发行部副主任的曾长虹,曾出面对此做出解释,据她在保荐机构联席会议上介绍,未通过审核的公司存在7大类16小类问题。其中,第一大主因就是持续盈利能力问题和成长性不足,有8家公司因此被否,占到被否企业的一半。其余影响通过率的因素还有发行人的独立性问题、发行人的主体资格问题、募集资金的使用问题、信息披露不合理、规范运作和内部控制问题以及财务会计问题。
2013年底,A股市场启动新一轮股票发行注册制改革,股票发行从核准制向注册制过渡。发行监管部与发审委的权力逐步被淡化,审核重心逐步向交易所下放。2015年股市异常波动之后,IPO经历4个月暂停。股票发行改革节奏也受到影响。之后经过三年多的恢复,股票发行注册制再度加速。2018年11月科创板设立消息宣布,标志着注册制正式进入落地阶段。
值得注意的是,曾长虹于2016年12月离开了发行监管工作,赴投保局担任巡视员、一级巡视员至2019年8月。在投保局期间,曾长虹多次对投资者保护表达态度,并公开表示“加强监管,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是证监会的天职”,表示希望市场各方携手共进,凝神聚力,共同维护好投资者的合法权益。
然而,2021年10月5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中国证监会纪检监察组、湖南省监委发布了曾长虹涉嫌严重违法,接受监察调查的消息。
与多位落马官员有交集
梳理曾长虹的任职经历可以发现,她与此前落马的李量、童道驰、冯小树等人多有交集。
曾长虹2001年1月至2009年11月,任证监会发行监管部干部、处长、副巡视员。
深交所发审监管部副总监冯小树担任第七届、第八届证监会股票发审委兼职委员,曾在2004年12月至2007年4月期间,通过本人社会关系及所任职务便利,先后以岳母彭某嫦、配偶之妹何某梅的名义入股拟上市公司,并在公司上市后抛售股票获取巨额利益,其交易金额累计达到2.51亿元,获利金额达2.48亿元。
2017年4月,证监会对冯小树作出行政处罚,没收违法所得2.48亿元,并顶格处以2.51亿元罚款。对冯小树采取终身市场禁入措施。
2006年8月至2007年4月,童道驰任发行部副主任,彼时,曾长虹亦在发行部任职。
2020年11月,童道驰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审查调查。童道驰2000年10月任证监会规划发展委员会干部,一年之后,上任规划发展委员会委员(副局级),2001年4月至2006年8月,任上市部副主任,2006年8月至2007年4月担任证监会发行部副主任。之后在证监会国际部工作7年。被调查时,在任海南省委常委、三亚市委书记。
2021年4月,童道驰被“双开”。中央纪委通报称,童道驰“利用职权在资本市场进行权力寻租,为亲属经营活动提供帮助,大肆攫取非法利益,生活糜烂,大搞权色、钱色交易;在重大项目收购上不正确履行职责;利用职务便利在公司上市、企业经营、融资借款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2021年6月4日,因童道驰涉嫌受贿,最高人民检察院对其作出逮捕决定。2021年9月,广东检察机关依法对童道驰涉嫌受贿、内幕交易案提起公诉。
检察机关起诉指控,童道驰利用担任中国证监会上市公司监管部副主任、发行监管部副主任、资本市场改革发展工作小组办公室负责人、国际合作部副主任和主任,中共海南省委常委、三亚市委书记的职务便利以及职权、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为相关单位和个人在公司上市、企业经营、融资借款、职级晋升等事项上提供帮助,非法收受他人所送财物,数额特别巨大;在担任中国证监会发行监管部副主任期间,作为证券内幕信息的知情人员,获悉相关股票内幕信息后,在相关信息尚未公开前,告知他人买入、卖出相关股票,情节特别严重,依法应当以受贿罪、内幕交易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证监会2006年“局级干部提拔、调整情况表”显示,童道驰与曾长虹为同期被提拔干部,童道驰提拔为发行部副主任,曾长虹提拔为发行部助理巡视员。
另一位与曾长虹共事多年的落马官员是李量,他也是一名发行监管“老将”。
2014年12月,李量因涉嫌违法违纪接受组织调查。2015年8月,李量因“违反廉洁自律规定,收受礼金;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贿赂”被“双开”。
2016年11月,江苏省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李量受贿一案。据江苏省扬州市人民检察院指控,2000年至2012年,被告人李量利用担任中国证监会发行监管部发行审核一处处长、创业板发行监管部副主任等职务上的便利,为康美药业、乐视网等9家公司申请公开发行股票或上市提供帮助,并于2000年至2013年收受上述公司投资人所送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693.622654万元。
李量在发行监管部门任职时,与曾长虹多有重合。特别是创业板发行部成立之后,李量与曾长虹同任副主任。
李量案所涉的康美药业和乐视网,之后都被查处巨额财务造假。
2001年3月19日,康美药业在上交所主板上市。经查,康美药业2016年至2018年期间,涉嫌通过仿造、变造增值税发票等方式虚增营业收入近291亿,通过伪造、变造大额定期存单等方式虚增货币资金近886亿,被证监会认定为“有预谋、有组织,长期、系统实施财务造假行为,恶意欺骗投资者,影响极为恶劣,后果特别严重”。
乐视网2010年6月IPO申请获得通过,8月登陆创业板。经查乐视网2007年至2016年连续十年财务造假,其中也包括IPO申报材料。乐视网案发之后,曾牵出多位发审委员及发行监管官员。
曾长虹在发行监管部门工作十六年,是否因发行监管被查,又是因哪个IPO项目被查,还有待监管部门调查。
不过,发行监管历来是“寻租”重灾区,即使是曾长虹对此也有清晰认知。
2010年6月,时任创业板发行部副主任的曾长虹,曾在参加一场以《“欲”“狱”相通》为主题系统内讲座时发言说:“在我们创业板发行监管工作中,如果不能摆正积极的心态,处理好各方面的工作,抵御住各方面的诱惑,我们非但实现不了自身价值、成就与幸福,反而会成为阶下囚,为万人所耻!”
值得一提的是,冯小树作为深交所驻北京工作组成员,也参加了这场讲座。他在会上发言称:“我们大多数在北京工作的同事从事的是发行监管工作,往往会涉及证券发行各个环节的利益,不可避免地会遇到来自各方面有形或无形的诱惑。如果不能理解’欲’’狱’相通的道理,往往会在诱惑面前麻痹大意;如果不能及时驾驭内心欲望的膨胀,往往就会走向犯罪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