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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复旦大学朱杰进教授:新开发银行首扩“朋友圈”是其真正迈向全球性的重要一步

时间:2021-09-03 13:44:23 | 来源:第一财经

成立6年后,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NDB,下称“新开发银行”)迎来了3位新成员。

9月2日,新开发银行宣布,迎来3个新的成员国——阿联酋、乌拉圭和孟加拉国。据悉,2020年底,新开发银行理事会授权银行与意向成员国开展正式谈判。经过成功谈判,新开发银行批准阿联酋、乌拉圭和孟加拉国成为其首批新成员。

新开发银行行长马可表示,很高兴阿联酋、乌拉圭和孟加拉国加入新开发银行的大家庭。新开发银行为其成员国提供了平台,以促进其在基础设施和可持续发展方面的合作。马可还表示,新开发银行将继续渐进、平衡地扩大其“朋友圈”。

新开发银行副行长马磊立也表示,有了阿联酋、乌拉圭和孟加拉国这三个新成员的加入,新开发银行将不再是金砖国家专属,而是新兴市场和更加全球化的多边开发银行。

复旦大学联合国与国际组织研究中心副主任朱杰进教授多年来对金砖合作进行深入研究,他在接受第一财经专访时表示,扩员是新开发银行的重大机遇,是其真正迈向全球性、以新兴经济体为主导的多边开发银行的重要一步,对于金砖合作也将发挥巨大的推动作用。

当然,他也提到,自2015年成立伊始,新开发银行在治理实践中的一系列创新能否在范围更大的新兴经济体中得到检验、推广,值得进一步观察。

据悉,新成员国还需完成其国内程序,同时向新开发银行交存加入文书,即可正式成为新开发银行的成员。

新开发银行由同属于“金砖国家”(BRICS)的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共同成立,旨在为金砖国家等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的基础设施和可持续发展项目动员资源,补充多边和区域金融机构为全球增长和发展所做的努力。

位于上海世博园区的新开发银行总部大楼(新华社图)

四大标准

朱杰进表示,新开发银行的扩员,其实是最近几年金砖合作中的热点话题,“这在近两年的领导人峰会公报中均有迹可循”。

其中,2019年发布的《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一次会晤巴西利亚宣言》中就扩员问题提到:我们认可新开发银行在扩员问题上取得的进展。新开发银行根据《成立新开发银行的协议》进行扩员,将加强其作为全球发展融资机构的作用,进一步增强金砖国家和其他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基础设施和可持续发展项目筹资能力。我们期待新开发银行理事会完成准备工作,以便尽早适时就银行扩员问题作出决定。

朱杰进认为,2019的宣言表示,当时五国间已具备扩员的政治意愿,但还需要进行磨合。

2020年发布的《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二次会晤莫斯科宣言》更是细化了扩员的标准。宣言的第60条写道:我们支持新开发银行根据其理事会有关决定推进扩员进程。这将加强新开发银行作为全球发展融资机构的作用,并为其成员国境内基础设施和可持续发展项目动员资源作出进一步贡献。新开发银行扩员进程应是渐进的,在成员地域代表性方面应是平衡的,并应有助于银行实现获得最高信用评级和完善机构发展的目标。我们欢迎根据这些原则同潜在扩员候选国开启正式谈判,推动尽早实现扩员。

对此,朱杰进解释道,“渐进”说明五国都可推荐合适的候选国,“不会出现因为扩员使得某些国家的影响力在五国间快速上升。”而此次入选的三个新成员,在他来,也体现了地域的平衡性,比如孟加拉位于南亚、阿联酋位于中东、而乌拉圭位于南美。

此外,“应有助于银行实现获得最高信用评级”则是技术标准,朱杰进表示,目前,新开发银行的国际评级是AA+,“如果扩员对象的主权信用评级不高的话,反而会拖累新开发银行的评级”。

“‘完善机构发展’方面,则意味着候选国需要拥有优质的基础设施项目,扩员也需从扩大银行本身的业务,即基础设施建设和可持续发展方面考虑。”朱杰进说道,其实新开发银行的扩员既有博弈,也有银行自身业务发展的需求。他说:“考虑的方面很多,新成员的选择应该坚持渐进均衡的原则。”

此外,他还透露,非洲的埃及也是热门候选之一,但并未纳入首批扩员名单,说明从上述标准来看,目前埃及加入的条件还不成熟。

创新治理举措能否得到检验

自成立以来,新开发银行在其成员国中批准了约80个项目,总投资额达300亿美元,覆盖交通、水和卫生、清洁能源、数字基础设施、社会基础设施和城市发展等领域。这些数字,让朱杰进影响深刻。他认为,从批准项目数以及总投资额两方面来看,新开发银行之前取得的成绩非常抢眼的,优于绝大多数新创建的多边金融机构。

在朱杰进看来,如今新开发银行的扩员选在了一个非常巧妙的时间点。他说:“是银行回顾第一个五年、展望第二个五年的时间点。”新开发银行的第一个总体战略覆盖2017~2021年。目前,恰逢新开发银行第二个五年规划制定时。

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深刻地改变了整个世界。“国际投资项目在疫情大背景下都受到了很大影响,这是全球所有多边银行都面对的现状。”朱杰进说,“但新开发银行更强调本土化运作的特点,反而成为其在疫情下发展的一个机遇。”

他解释道,由于新开发银行的项目甄选、项目管理都强调本土化运作,使得银行的区域中心在疫情背景下大发展,帮助银行在当地找项目。此前,新开发银行已在南非的约翰内斯堡设立非洲区域中心,在巴西的圣保罗成立了美洲区域办公室、在巴西利亚成立分办公室,2020年还在俄罗斯莫斯科设立了欧亚区域中心,而2021年将在印度设立南亚区域中心。

展望未来,朱杰进认为,新开发银行6年多来实践中的创新与经验能否得到进一步检验,将备受期待。

就治理结构而言,朱杰进指出,五个创始成员国是平等的,股权是相等的。“这有助于成员间的平等和民主,同时也给银行运营的效率带来一定的挑战,三个新成员国的加入会不会提升银行的效率,还有待观察。”他说。

其次,本币的投融资,是新开发银行成立以来获得公认的创新之处。“利用本土的资本市场发债,再用本币投资,可以避免汇率波动风险。这是无可比拟的优势。”朱杰进表示,但在现实中,新开发银行只在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成功发行了130亿元人民币债券。设想中的南非“兰特债”、印度“卢比债”并没有落地。因此,新成员加入后,本币投融资能否进一步发展,也值得关注。

第三,新开发银行强调可持续的基础设施投资。但朱杰进表示,在新晋成员中,以孟加拉国为例,还是依赖传统的化石能源发展。因此,在新成员内部市场中,传统基础设施与高标准的可持续基础设施投资如何取舍,对新开发银行也是考验。

第四,国别系统(country system),也是新开发银行在实践中的创新,即在项目投资中,环境、劳工等标准均利用借款国的标准,而不依照传统多边金融机构所依赖的银行标准。朱杰进认为,这一创新能否在扩员后继续沿用,也值得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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