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金为王”的日本，将如何推进数字化改革？

9月1日，经过近1年筹备，负责日本行政数字化的最高部门——日本数字厅正式成立。该部门以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普及远程办公为议题，成立的目标则是“用智能手机在60秒内完成所有行政程序”。

数字厅官网的正中写道，“这是令和时代新智识的开始。数字厅将24小时运作。”数字厅将主要覆盖行政、灾害应对、教育、人工智能等领域。

全国日本经济学会副会长、上海对外经贸大学日本经济中心主任陈子雷告诉第一财经记者，数字化战略是日本最新的国家战略之一。

“去年9月菅义伟新政府的增长战略中，低碳环保和数字化，这两大主题是重中之重。”他说道，“此后经过近1年的准备且落地，其实已经非常高效了。”

而日本政府之所以会加快数字厅的落地，陈子雷认为，“疫情显然助推了一把，使得数字化显得更为重要。”他解释道，“疫情中，与数字化接近的产业业绩良好。疫情也使得日本更多民众越来越依赖数字化。因此，借势加快推动数字化是比较适合的。而且在全球范围来看，数字化在未来的确是引领全球经济增长的引擎。”

图章、传真时代将一去不返？

据日媒报道，数字厅在上线的第一天因受到大量日本民众的关注，一度出现瘫痪现象。不少日本网友发现，9月1日中午起，数字厅的网站无法正常登陆。对此，数字厅随后解释称，这可能是由于这一新部门比较受到民众关注，访问量比较集中造成的，网站本身并没有出现系统故障。

数字厅的设想源于日本首相菅义伟去年9月在自民党总裁选举中的相关提议。在经济振兴方面，菅义伟提出要设置“数字厅”，以疫情为契机，加速推进日本的数字化改革。今年5月日本正通过了《数字改革关联法》等6部相关法案，并决定于今年9月1日正式设立数字厅。菅义伟当时表示，法案的通过，意味着日本的数字化改革向前迈出一大步。官方数据显示，该机构目前有工作人员600多人，其中200多人来自民间。

日媒称，数字厅的前身是内阁官房信息科技（IT）综合战略室，该部门此前曾出现过不当投标等问题。为防止官民勾结等腐败现象，日本政府要求其必须合规经营。

陈子雷表示，疫情下，数字化的需求已遍布日本社会，因此该部门的建立可谓“与时俱进”。而让他印象较深的是，该部门史无前例地从民间汲取人才。

“从人员设置来看，有1/3的工作人员来自民间，这是日本各机构组建时前所未有的。”他说道，“考虑到数字化的建设需要专业人才，而日本的官厅此前是没有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因此，不难理解缘何会从民间网络相关人才。”

其实，在政府组建数字厅之前，日本的诸多大企业已设立相关数字化发展部门，服务于企业的生产、销售、融资等。此前，富达国际日本股票主管丸山隆志认为，在菅义伟领导下的日本，一大新机遇将出现在日本信息科技（IT）产业上。他指出，在前首相安倍执政期，日本股市中的信息科技业比重大幅落后于同期美股市场中相关板块的发展，“我相信随着数字化转型的步伐进一步加快，在日本，只要是可用来提升公共或民营部门营运效率及生产力的产品和服务，都将具有较大的成长潜力。”他分析称。

据日媒报道，未来数字厅将致力于促进日本各中央政府机构、各地方政府之间行政运营系统的标准化，提高行政手续线上操作便捷性，削减行政运营成本。数字厅还负责推进日本的“个人编号”制度的使用。

众所周知，“传真”、“图章”一度是日本各级政府处理公文的标配。陈子雷认为，在数字化时代，这显然无法代表最先进的发展方向，因此，日本政府借数字厅的成立，不仅要推动行政数字化，即去图章化、去传真化，也力争在医疗、教育等社会领域推动数字化。“尤其是个人消费方面，比如结算、银行账户打理；护照发行；户口登记、居住证明的发放等，方方面面都需要数字化的推动。”

值得注意的是，日本财务省已于8月31日结束了政府各省厅的预算申请。日媒援引财务省公布的初始预算数据，各省厅的申请总额已达到110万亿日元（约合人民币6.45万亿元），刷新历史记录。其中，与数字厅相关的预算约为5000多亿日元。

陈子雷表示，“这其实已为今后日本的数字化改革定调，且在经费方面将只增不减。日本政府对数字化领域的重视，也代表着其中孕育着日本未来经济增长的一个新亮点。”

还有哪些障碍

尽管日本政府已通过数字厅的建立，为日本的数字化改革勾勒了一个大方向，但在“现金为王”的日本，数字化改革真的能如预料般的顺利展开吗？

日本央行下属的一家研究机构去年底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近五分之一的日本家庭使用电子货币进行小额购物，这一数字较一年前有所上升，显示出日本“现金为王”的文化出现松动。但上述调查指出，尽管电子支付的比例在增长，日本人喜欢用现金的心态仍然根深蒂固。调查显示84%的人仍然在小额购买中使用纸币和硬币；对于超过1万日元和5万日元以下的支付，48.5%的受访者称愿意使用现金支付，仅有3.4%的受访者表示愿用电子货币支付。

陈子雷认为，当前也需看到日本数字化中可能出现的阻力，比如政府部门内部机构的“条块化”设置，“如果数字化改革不是义务化的话，可能也需要在法律上推动。”此外，他还表示，由于日本的地方政府也有自治法，在具体推进过程中是否会遇到相关法律的障碍；就消费者而言，是否涉及个人隐私等。因此，“推进过程中还是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需要看之后的实践再来判断。”他说道。

陈子雷指出，除了疫情推动日本加快数字化改革外，此前与美国签订的《日美数字贸易签订协议》，也使得日本必须按照协议来整合国内市场，通过硬件的建设、软件的设计开发等，向高标准的数字贸易领域规则看齐，“否则未来日本在数字领域的竞争力会进一步弱化。”

在陈子雷看来，日本尽管在技术的运用、成果转化、研发方面都处于全球领先地位，但在普及上还存在有诸如理念、法律、社会习惯等诸多限制。“政府从制度角度来考虑，通过建立部门来引导推动社会超数字化领域发展，大方向是正确的。”他说道，“由此避免与社会发展、企业发展、消费模式变化的脱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