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重新成为了欧洲国家眼中的“香饽饽”。
在天然气危机愈演愈烈的情况下,德国、奥地利以及荷兰已宣布重启燃煤电厂计划。对此,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警告称,欧盟绝不能为了替代俄气就重新使用煤炭,并忽视气候变化目标。
她表示,各方必须确保利用这场危机向前迈进,而不是让化石燃料倒退,各成员国重点仍应继续放在对可再生能源的大规模投资上。
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来自中欧的专家都强调这是欧洲国家在压力之下的无奈选择,不过该“倒退”路线两年后能否终结,各方看法不一。
值得玩味的是,即将到来的周日(26日),作为轮值主席国,德国将举办七国集团(G7)峰会,在会议上环境、能源和气候均为主要议题,然而在欧洲国家走能源“回头路”的当下,G7要如何谈对可再生能源的扩大投资?
德国政府可持续金融咨询委员会成员、德国观察政策总监保尔思(Christoph Bals)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届时要关注会议上公共财政对塑造未来能源市场的讨论。
德国重启煤电,其他国家跟上
俄乌冲突前,欧洲在放弃化石燃料融资、支持绿色替代能源方面达成了普遍共识,且相关退煤目标还写进了不少国家的长期规划之中。
更大的背景是,为了保持将全球变暖限制在1.5度内的目标可以实现,到2030年,全球必须将排放量减少45%,到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
而煤炭使用量的增加,即使是暂时的,也会引发各方担忧。上周日,德国和奥地利率先表示将重新开放被封存的燃煤电厂进行发电。其中德国表示,将暂时恢复最多10吉瓦(1吉瓦=1百万千瓦)的闲置燃煤电厂,为期两年,这将使德国煤炭发电使用量增加三分之一。
一位不愿具名的德国环保领域专家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考虑到德国是整个欧洲的“领头羊”,这一举动虽然是无奈之举,但也如同打开了“蠕虫盒子”。
随后荷兰气候和能源部长杰滕(Rob Jetten)宣布,该国将修改法律,取消燃煤电厂的产量上限,“如果不是特殊时期,我们永远不会这样做。”他称。
此前为了限制二氧化碳排放,荷兰已强制燃煤发电厂以最大发电量的35%运营。荷兰方面的计划同德国相似,也是拟允许燃煤电厂满负荷运转至2024年,预计此举可为荷兰节省2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使用量。
预计本周,意大利等在内的更多欧盟国家也将效仿德国重启燃煤发电站。
由于能源短缺,成员国面临着越来越大的经济压力,欧洲基准天然气价格在过去一周上涨了超50%。欧元区的天然气价格至少是疫情前的6倍。
冯德莱恩表示,欧盟已采取“紧急措施”来应对俄罗斯天然气供应下降的威胁,包括节能措施和“优先考虑”哪些行业接受天然气等。她补充说,如果消费者将恒温器调低2摄氏度,就可以显著减少燃气使用量。
欧盟也希望加快增加可再生能源发电的计划,同时寻找使天然气供应多样化的方法,例如从其他地区进口液化天然气 (LNG) 。近期冯德莱恩出访地中海东部,希望以色列、塞浦路斯和埃及等方面最终可能为欧洲提供额外的液化天然气。
她还表示,挪威和阿塞拜疆等生产商正在“加紧”增加产量,为欧盟提供俄罗斯天然气供应的替代品。
天然气供应停止几乎肯定会使欧盟陷入衰退。欧洲央行警告称,如俄罗斯完全对欧断供,明年欧元区将收缩1.7%。
“能源供应中断以及立即替代俄罗斯天然气供应的可能性很低,这可能需要对资源进行一些配给和重新分配,从而导致欧元区减产,特别是在能源密集型行业。”欧央行表示。
G7和可再生能源投资
上述不具名德国专家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目前有一种看法是,一方面天然气紧缺迫使德国政府转向暂时重启燃煤电厂,另一方面也坚定了加大可再生能源投资的决心。
北京大学能源研究院副研究员李想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乌克兰危机以来,北溪管道供气量只有正常时期的40%。在能源转型的过程中,最近几年德国增加了大量可再生能源电力,而这一方式可行的前提是有足够的燃气电站提供电力系统的灵活性。
“电力系统的供给需求必须是平衡的。风电和光伏都被称为波动性可再生能源,比例过高时,就需要很多灵活性电力资源帮助实现供需的实时匹配,这也就是天然气发电在德国能源转型中发挥的重要作用。”李想称,“德国的减碳主要是通过退煤,同时增加适量的天然气发电,再加上大量的波动性可再生能源实现的。”
李想表示,天然气不仅用于发电,也有很大一部分被用于供热。进入冬季,保证民生的供热是更优先的事项,而当天然气供应量减少,用于发电的天然气就不足了,就很难平衡来自电和光伏的波动性。
保尔思则表示,在可再生能源方面,朔尔茨政府一直在积极推动,譬如绿色氢能等。他表示,在周末举行的G7峰会上,目前的“加速能源转型”和促进“可持续基础设施和投资”的目标有了全新的意义。
保尔思说,虽然目前G7国家已经采取了一些重要措施来减少对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的依赖,但各国的能源公共财政仍然是一个未充分利用的工具。考虑到公共财政是议程上的一个重要话题,G7仍有结束对新化石燃料基础设施公共投资的机会,同时通过扩大对可再生能源和能源效率的支持来优先考虑能源安全。
联合国方面提供的数据显示,2018年至2020年间,G7为化石燃料项目提供了超过1000亿美元的资金,其中94%用于石油和天然气,比对清洁能源的支持多4倍。
同时,至少自2015年以来,G7对清洁能源的支持并没有像急需的那样成倍增长,而是停滞不前。
2021年,G7去曾在格拉斯哥气候变化大会上达成终止国际煤炭融资的承诺,39个国家和机构承诺在2022年底之前终止对化石燃料的国际公共融资,转而优先支持清洁能源,彼时,除日本外,所有G7成员都签署了这一承诺。
保尔思谈到,对新的化石燃料基础设施的投资不仅从根本上与将全球升温限制在1.5摄氏度的目标不相容,也不能满足能源获取和能源安全需求。